刘耀略微尴尬,连忙摇头,“不是…只是…唉…好吧,一间就一间吧…谢谢姐姐!”
店小二帮忙将杜衡背上了楼,老板娘领路,开了房门,“这间可是上房,莫不是看你长得帅又会说话,多少钱我可都不让。”
刘耀笑了笑,熟练的从怀里掏出一枚簪子插在了老板娘发髻上,
“好姐姐,难怪你长得那么美,都说人美心善,姐姐两者兼得,可叫别人怎么活啊?”
“诶哟咯咯咯…”老板娘扶着簪子笑得合不拢嘴。
“小兄弟惯会讨人嫌!油嘴滑舌的好没正经!得,你们歇着吧啊…我让小二给你们打热水来!”
老板娘如沐春风的下楼去了,刘耀关上门呼了口气。
走到床边,看杜衡躺在床上一动不动,像是已经睡着了。
刘耀给他脱了鞋,正要脱衣服,便有人敲门。
是送水的店小二。
见醉酒的杜衡难受得浑身发烫,刘耀有些内疚。
不该让他喝那么多酒的。
便湿了毛巾给他擦了擦脸、脖颈和手,用毛巾覆在他额上。
解下了他的外衣,给他盖好了被子。
做完了这些,刘耀正要下床去打地铺,便被拉住了脚踝。
前脚已经落地的刘耀险些劈了个叉,诧异的回过头去。见杜衡拉住自己,又翻身双手抱住自己的腿。
刘耀大惊,“诶诶诶!你干什么?”
杜衡却紧抱着不撒手,“我不让你走…”
刘耀挣扎着想把腿抽出来,却无可奈何。
“我不走啊,我就在下面打地铺…你快撒手,我裤子快被你扒下来了!”
“哦…”杜衡松了手,刘耀收回了重获自由的腿,提了提裤子。
杜衡坐了起来,安安静静的看着刘耀打开柜子抱出铺盖被子。
“我们为何不能睡在一起?”
刘耀铺着褥子,随口应付着,“两个人睡一起多挤啊…”
杜衡便连忙缩到了床边,整个人恨不得贴到墙里面去,并用双手不停的比划着空出来的地方,极力想证明两个人睡不挤。
“不挤不挤,你看,空着这么多!”
“不挤…那也挺热的…”
杜衡又说,“把窗子打开就不热了…”
刘耀无奈的轻笑,“我喜欢一个人睡…”
杜衡失落地跪坐在床上,眼睛定定的看着刘耀,似乎很委屈,像一只得不到心爱玩具的小狗。
铺好了地铺,刘耀起身脱了鞋袜,解下外衣挂在架子上,杜衡直勾勾的看着美人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,眼睛都快飞了贴上去。
刘耀却径直从床前略过,拉过被子睡了下去,“好啦,很晚了,快睡吧啊…”
刘耀抬起手,对着桌上的烛台轻轻一弹指,烛台上的蜡烛便熄灭了,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。
杜衡也躺下,但翻来覆去睡不着。
“刘耀…我睡不着…”
刘耀闭着眼睛随口说道,“那你就背《清心咒》吧…”
“我…我不记得了…”
“那背你们清一的门规啊…”
“……”
“不是吧…你不会连自家的门规都忘了吧!”
杜衡沉默不语,算是默认了,刘耀无奈的翻了个身,只想睡觉,“那你记得什么就背什么吧…”
杜衡沉默的想了一会儿,便开始背了起来。
“刘耀,表字世遗…南诏绝尘派大弟子,未己生人,今年十七…生辰八字是…身量是八尺余一寸,体重是…喜食荔枝、蹄筋、土豆…忌河鲜海鲜…其父名刘凯,表字世勋…其母名李月,表字如凰…师傅名刘律,表字世明…同胞阿姊名刘念,表字忆凰。师弟有……”
听着杜衡滔滔不绝地背着自己的家谱,连自己的生辰八字和身量等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如数家珍,刘耀惊得坐了起来,
“诶诶诶!打住打住!杜衡…你连自家的门规都不记得,怎么还记得我那么多事情?你暗中调查我?”
杜衡摇了摇头,“没有…”
“那你怎么知道的?”
杜衡不假思索地说了一句,“因为我喜欢你…”
刘耀噎住,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心里却有些乱了。
自己在杜衡心里,好像真的很重要……
即使醉酒得神志不清,把平时背得滚瓜烂熟的《清心咒》和门规都忘了,但他竟然还能记得自己的这么多事情…
而且他平日里从未说过,仿佛也从未留意过,要不是这次无意中吐露,可能刘耀一辈子都不会知道,杜衡原来这么在意他……
在这世上,怕是再没有人比杜衡更在意他了……
可是……
像是有两个小人在脑子里面打架,惹得自己头疼,刘耀不愿再想了,也不想去面对。
“我身量是一八二啊…没到一八三,别出去替我吹牛……”
刘耀避重就轻的扔了一句,拉过被子盖住了头,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。
睡着睡着却感觉越来越热,后脖颈上有一阵阵的热风吹着,痒得不行。
刘耀伸手挠了挠,却碰到了人的鼻子!
大惊的坐了起来,往后看去,竟看到昏暗中,原本应该好
好睡在床上的杜衡,不知何时竟然下来跟自己睡在了一起!
看他的模样,睡得还很香甜。可是地上凉,怕他睡不惯又难受了。
刘耀伸手推了推他,杜衡悠悠转醒。
“别在地上睡,快上床睡去吧…”
杜衡却往被子里缩了缩,语气有些委屈,“你别赶我走…”
刘耀无奈轻笑,“我不是赶你走…只是地上凉,我怕你睡不好。再说了,放着好好的大床不睡,你下来跟我睡地上做什么?你梦游啊?”
杜衡缓缓的挪了过来,磨蹭着将头枕在了刘耀腿上,双手抱住了刘耀的腰,撒娇耍赖道,“我不…你睡哪里我就睡哪里…”
“诶呀!”刘耀掰着缠在腰上的手,再次后悔给杜衡喝酒。
谁能想到一向沉默寡言冷清持重的杜衡,喝醉后竟然像个孩子一样!
“唉…好好好好…我怕你了,我陪你去床上睡行了吧?”
杜衡高兴的蹭了蹭脑袋,“嗯!”
离开了温暖的被窝,刘耀打了个寒颤,无奈的跟杜衡上了床。
杜衡喜不自胜地给刘耀盖上被子,又黏了上来。刘耀连忙用手推着他,隔开了一段距离。
“睡觉就睡觉,你别离那么近!”
杜衡不依,将头靠在了刘耀胸膛上,隔着被子抱着他,“可是我冷啊…”
“去去去…给你给你给你…”
刘耀将被子都推给了他,原以为他能就此罢休,可杜衡原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。竟一把掀了被子,自上压住了刘耀。
“别闹了!我困死了,你让我好好睡一会儿行不行?”
杜衡却伸出手将刘耀快要闭上的眼睛撑开,撒娇道,“不行!你不能睡!”
刘耀被他搞得快要疯了,打开了他的手,有些生气了,“祖宗啊…你到底要干嘛?”
“我…我想…”
杜衡吞吞吐吐,眼睛却一直盯着刘耀,刘耀不耐烦的又问了一遍,“你想干嘛?”
“我想亲你…”
“……”
杜衡还在问,“可以吗?”
刘耀无语了,皱着眉头想要起来,却又被按下。
“可以吗?”
刘耀忍无可忍了,冲杜衡怒吼道,“不可以!你发酒疯也有个度吧!你看清楚啊,我是男人!跟你一样是男人!”
“你是刘耀…”
刘耀愣住。
见刘耀不说话,杜衡以为他默许了,显得特别高兴。便慢慢的俯身欺近,刘耀连忙挣扎着翻身,想抽身出来,却抽不出身,只能趴着抱住头不让亲。
以为这样杜衡便无可奈何了,却感觉后颈上一热,那厮…
竟然亲后颈!
“啊额!”
刘耀痒得浑身颤抖,缩成一团,双手护住后颈,却被握住了手腕,转过了身子。
杜衡脸上绯红,居高临下看着刘耀的眼神半是清明半是迷离,但都带着浓厚的情欲。
都说酒能乱性,看来是真的。即使是最善于自控的杜衡也中了道。
他抓着刘耀的手,放在心口,放在鼻上轻嗅,放在唇上吻了又吻…
“啪!”
刘耀反手甩了他一巴掌,希望能打醒他。
杜衡愣住。
两厢沉默。
看着杜衡脸上泛红的巴掌印,刘耀自责又无措的伸出手想看看他的伤势。
“对、对不起…”
杜衡拂开了刘耀的手,开始自己扇自己巴掌。
一下一下,扇得极重。
刘耀大惊之余连忙抓住了他的手阻止他,却阻止不了,反而被他抓着双手继续打。
“停下!杜衡!别打了!好了———”
刘耀一把抱住了他,急道,“我依你!我都依你还不成吗!”
杜衡却哭了起来,哭得那叫一个伤心。
刘耀放开了他,见他哭得那样惨,脸上印着道道红印,已经开始肿了。
他对自己下手也太狠了,嘴角都打破了,也把刘耀的心打软了。点了灯,用毛巾轻轻给他擦着脸,心疼道,“疼不疼?”
杜衡哭着点头,“疼…”
刘耀变出一颗糖来,真把杜衡当作小孩子来哄,“我给你颗糖,你别再哭了…”
杜衡却摇着头把糖扔了。“我不要糖!”
“那你要什么?”
“要你亲亲…”
“……”
“你亲我才不疼!”
刘耀再度无语了,可若是不答应他,谁晓得他要闹到什么时候…
“我亲你一下是不是就能好?”
杜衡重重的点了点头。
无可奈何,刘耀只得亲了他一下,快速的蜻蜓点水般的一吻,杜衡一愣,随后哭得更凶了,哭得刘耀一个头两个大,“我不是亲了吗!你还哭什么?”
杜衡浑身都在表示着不满,像个孩子一样在床上撒泼
打滚,“不是!不是这样的!”
“那是哪样的?”
“就是…就是…”杜衡也形容不出来,又急又气,作势要下床去。
这样的杜衡放出去肯定会闯祸。
刘耀连忙将他拉回压住,捧着他的脸深深吻下。
杜衡渐渐安静了下来,双手抱住了他的腰。
吻了一会儿,杜衡翻身将刘耀压在了身下,反客为主的加深了这个吻,大手也开始不老实的在刘耀身上游走。
察觉到杜衡的情欲,刘耀暗叫不好。
杜衡现在是醉酒才会这样,他不清醒就算了,自己没喝醉怎么能跟这酒疯子发生关系呢!
想到此处,刘耀便挣扎着想阻止,推搡间摸到了杜衡的手腕,顿时愣住。
那是…灵契。
杜衡跟自己的灵契。
这过家家一样的东西,他居然还戴着。
也许……
他是真的喜欢自己呢?
怎么可能!
自己和他都是男人啊!
虽然如今这世道男风盛行,但自己不是,一向恪守礼节的杜衡就更不是了…
以前两人的种种亲密,都是无可奈何之下发生的错事,现在没有必做不可的因由了,要是还做出这样越礼淫乱之事,那就真是不可饶恕了!
刘耀便点了杜衡的穴,正在到处乱啃的杜衡一愣,随后晕了过去。
轻呼了口气,将伸入自己衣衫里去的爪子拿了出来,推到了一边。
刘耀系着已经被解开的衣带,那衣带都被扯破了,不禁感叹道,“你真是醉到男女不分了你!到底是喝酒乱性还是禁欲乱性?今日还好是我在你身边,不然你非得让人打死!”
嘴上骂着,但刘耀还是刀子嘴豆腐心,去找店小二要了冰块和鸡蛋给杜衡消肿匀脸,不然这张脸明日可不能看了。
一直弄到了大半夜,刘耀才沉沉睡去。
第二日杜衡醒来,头痛之余感觉自己腹部压着什么东西。
垂眸一看,竟然见刘耀横着躺在床上,脑袋枕着自己的肚子!
这是什么姿势?
昨晚发生了什么?
杜衡细想了想,脑子里的记忆就定格在与刘耀泛舟同饮那时,再之后就没有丝毫印象了。
自己怎么会跟刘耀睡在一起?
莫非自己酒后乱性,跟刘耀……
杜衡轻轻拉开被子的一角看了,自己的裤子还在,衣着整齐,不像是发生了什么。
可是见刘耀睡得那样沉,像是很累,眼下也乌青,昨晚肯定很晚才睡的……
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?
到底有没有发生…那种事?
若是真的发生了,而自己却丝毫想不起来,那可真是不甘……
杜衡绞尽脑汁的回忆着,希望能记起哪怕点滴的记忆,刘耀嘤咛着动了动身子,抬手揉着眼睛。
待意识到自己躺在杜衡肚子上时,刘耀连忙坐了起来,诧异又尴尬的看着杜衡。
虽然以前不乏同睡的经历,但醒来相见的场景这还是第一次。
杜衡有幸见到了刚起床的刘耀的晨颜。
他穿着月白色的圆领棉纺中衣,露出了纤长白皙的脖颈,一头乌黑松软的头发乱糟糟的像一个鸡窝似的披散着,小脸白净粉嫩,一双黑玉似的眼睛低垂着,有着丹凤眼的桀骜妩媚,又有桃花眼的多情与勾人……
他那双眼睛,看谁谁都会心下一颤。
正想着,刘耀不经意的抬头看了杜衡一眼,与那双眼睛一经对视,杜衡果真心头一紧。
他想用绸带系在他眼上,不让别人看到他这双勾人魂魄的眼眸,也不想他眼中还有其他人。
“你好些了吗?”
刘耀忽然开口,那天生的粉唇开合着,同样让人心动。
杜衡愣神的回应着,“什么?”
刘耀舔了舔嘴唇,那粉唇竟变得嫣红,整个人更加美艳妩媚,“你昨晚喝醉了,现在感觉怎么样?”
杜衡揉了揉太阳穴,“还好…”,又问道,“我昨晚喝醉了…”
上下打量了刘耀,见他也是衣着整齐,露出的颈上也没有任何痕迹,只是不知道衣服底下如何……
“你我可有……”
刘耀脸上肉眼可见的变红了,面对杜衡的询问,他连连摆手,“没有没有…我们什么都没做!”
杜衡竟有些失望。
之后,两人起床收拾。
刘耀站在窗前束发,楼下已经开了早集,熙熙攘攘的人们走动着,小贩们叫卖着商品,蒸笼里锅里冒着缕缕热气。
“杜衡,你肚子饿不饿?早饭想吃什么?”
杜衡看向刘耀,他背对着自己,正握着头发捋顺,露出了纤细的后颈。
那后颈上…有几处红痕…
不是说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么?
那这是什么?
未听见杜衡回
话,刘耀侧过头来,他嘴里叼着发带,侧脸完美无瑕,背景是清晨的晨曦和缕缕白雾。
杜衡被这样的景象惊艳住,此刻,他多想为刘耀作一幅画…
不,刘耀,他本身就是一幅画。
正在出神,刘耀已经束好了发走了过来,“发什么呆呢?我问你想吃什么早饭?”
杜衡回过神来,“都行。”
刘耀点了点头,走在了前面。
两人下了楼退房,老板娘正和别人说话,见到两人来了眼睛都直了。
“哟!我就说嘛昨晚不是做梦,这么俊俏的小帅哥可是真实存在的!”
又看到了杜衡,也是眼前一亮,“这便是昨晚喝醉的小哥吧?啧啧啧…这年头帅哥怎么那么多?我都看不过来了…”
刘耀也不脸红的笑了笑,陪着打趣道,“这年头美女也多啊!看您就知道了,谁看您一眼不腿软啊?”
几人都笑了起来,杜衡看着与其他人说笑的刘耀,有些不快。
到了早集上,刘耀随便找了家早点摊坐下,点了两碗米线和一碟包子。
“又吃米线?”
刘耀笑道,“我们南诏一日三餐都可以吃米线…品种也很多的,像昨晚的是猪脚米线,今早的是过桥米线,你不能吃辣,这正好是清淡的…你尝尝…”
“好”
只要与刘耀在一起,吃什么杜衡都特别高兴。
东西很快上齐,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子。
刘耀示范着教杜衡将一蝶蝶配菜倒入大碗中,滚烫的鸡汤色白味香,上头漂着一层金灿灿的鸡油,雪白的米线劲道爽滑,加上新鲜的蔬菜、肉片、鸡蛋等配菜,满满一大碗,热气腾腾,香味扑鼻,喝一口汤整个身子都暖和了。
包子也是现做的,有肉有素,皮薄馅大,松软流汁,与过桥米线的鸡汤甚是般配。
两人边吃边说笑着,早集上的人来来往往,市井烟火气息十分浓厚。
一向不食人间烟火的杜衡清冷避世惯了,这才跟刘耀游玩了两日,便也爱上了这种感觉。
人实在不该强制压抑自己的天性,这世上还有许许多多美好有趣的事物,有丰富多彩的生活,明天和未来应该是有无限未知的可能性和惊喜的,不该画地为牢,将自己困在清净无为的牢笼之中……
他是属于这种生活的,他喜欢这样。
要是能跟刘耀这样过一辈子,那该多好。
杜衡如是想着。
吃了早饭,刘耀又领着杜衡到处逛了,只是这南诏古城太大了,要想几日全部逛过来是不可能的,只得再找机会。
买了一些东西,两人便打道回府了。
上山的大路上来往的学子众多,刘耀便领杜衡走了一处小路。
西南多竹林,这南诏绝尘山更是竹林密布,满眼的翠绿。
风景如画,空气清新,山好水好,果真是人杰地灵的宝地,这也难怪上一位得道成仙之士是从此地出去的。
也难怪,能生长出刘耀这样的美人。